在最沈重的時刻飛翔

文／陳郁馨

　　─本用眼神寫成的生命之書《潛水鐘與蝴蝶》

　　當軀體僅剩左眼能夠眨動時，我們可以如何謳歌生命？

　　尚一多明尼克．鮑比(Jean－Dominque Bauby)還是法國時尚雜誌Elle的總編輯，才情俊逸，開朗健談，熱愛人生。然而，就在那年12月8日44歲的他突然腦幹中風，全身癱瘓，不能言語，只剩左眼還有作用。

　　經過語言治療師的指導，並在出版社助理的協助下，靠著眨動左眼，他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寫下這本回億錄。出書後第二天，他去世。但他藉著這本(潛水鐘與蝴蝶)告訴世人，他被禁錮在自己肉體裡的靈魂永遠活著。

　　根據鮑比自己的描述，他是陷在這樣的處境裡：「從頭到腳全身癱瘓，意識清醒地封閉在自己的內在在世界中，無法和人溝通，只能靠著眨左眼皮，與外界對話。」一個人在這樣絕望的情況，依然不放棄與別人的溝通，不放棄讓外面的世界了解他的情感，這本書當然是以全部的生命力量所寫成的。而鮑比傳達出來的心聲，毫無厭世自憐之情，卻充滿對生命的熱愛，以及對他人的體諒，並不時以幽默的口吻敘述自己的處境。

　　鮑比以潛水鐘比喻自己因癱瘓而被囚禁在軀體裡的困境，而以蝴蝶象徵自己的心靈靠著想像力所具有的自由。他在書的序言裡說：「我的腳後跟很痛，頭彷彿千斤重，而且好像有潛水鐘之類的東西緊緊罩住我的全身。……當我困頓如繭的處境，比較不會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的心就能夠像蝴蝶一樣四處飄飛。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可以在空間、時間裡翔翔，……」

　　藉著心靈的自由，鮑比讓我們感受到，他是一顆勇敢的靈魂，因為他敢於面對自己的命運，接受自己的不幸，並且不放棄對生命的嚮往。而他的不卑不亢，尤其展現了人類即使身處窘境，依然能夠維持尊嚴。

　　最讓人心疼的是，他人躺在病床上，卻能超越自身的痛苦，體會到自己年邁父親雙腳無法走動的處境，感受別人在遠方給予他的祝蝠。人類的精神力量，在鮑比如此的情感中，呈現出令人心痛的美麗。

　　四肢健全，各種感覺功能正常的人，必定難以想像，假如像鮑比這樣或類似的情況降臨在自己身上時，究竟自己會有何反應。鮑比說：「和需要呼吸一樣，我也一樣有感受，需要愛、需要贊賞。」透過鮑比這本書，我們知道了即使是不能言語的病人，仍然可能有如常人一般渴望與別人交流、溝通。也許我們該對生活中這類的人多一分細膩的心，用心傾聽他們沒有說出的需求。

「潛水鐘與蝴蝶」是一本哀而不傷的心書，作者以令人動容的意志力，化生存的絕望為文學的奇蹟。閱讀這本書，從中獲得生活的勇氣，再一次愛上生命。

《潛水鐘與蝴蝶》 Le Sca phandre et La papillon 前法國Elle雜誌總編輯Jean-Dominique Bauby著、邱瑞鑾譯 大塊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