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台灣大學治療學系 盧勁軒

障礙學生、孩童參與社會活動的遊戲權在台灣被忽視,使得許多障礙學生、孩子無法參與課堂、公共領域的遊樂設施。照片由劉俊麟提供某天夜裡,朋友傳來孩子參與學校活動的相片:一群中學孩子手拉手圍成圈,爽朗笑容洋溢青春氣息,彷彿童年生活有著不虞匱乏的喜悅而無傷悲。但不遠處,有位坐輪椅的孩子,只能隔著距離遙遙觀望。於是我明白發生了什麼,也明白長年護育肌萎孩子的朋友心中,會有多少的不捨與心疼。

在這樣的同理中想起身為聽損人士的自己,過往同樣因為先天障礙,而在課程活動中被人群排拒在外,紛繁嘈雜的聲響在耳裡迴盪,只能無解望向眼前世界,接受整個社群所反映的冷漠與無情。

十八年後的自己,如今能以所學的專業看待,清楚問題癥結何在?在Occupational Therapy職能治療的學術領域裏,要求治療師執行切合個案能力與需求的活動,在不造成任何群集的排拒下,達成特定目標功效。但這樣的思維與教育系統的運作邏輯,一直無法見容社會、無法獲得重視。國外諮商教育學專家Daniel Sweeney在Counseling children through the world of play一書中再三強調,「遊戲」在童年生涯的重要性,說明孩子能從中表達意見同時抒發感觸,進而獲得身心、情緒和社交等多面向發展。依此脈絡,更延伸出以遊戲作為治療分析手段的專業領域「兒童遊戲治療」,顯見playright孩童遊戲權的不容忽視。

反觀台灣社會何其詭譎,在扳倒歧視的高牆之後,無形障礙卻於生活中深根;在高呼友善校園的同時,卻有肌萎孩子遙望人群獨自寂寞的處境發生。到底什麼是友善?一個排拒障礙孩子參與的社會怎能稱為「友善」?今天,我們的孩子感知於現實、存在著難以掙扎的無力感,以及那份不知怪罪何方的憤怒,到頭來只能苦惱自身先天無解的缺殘。我們的孩子不斷在這樣的苦楚中學習成長,學習接受往後接二連三的疼痛,同時忍受寂寞。

共融遊樂場圖例。輪椅孩童可以進入遊戲設備中共同參與遊戲活動。圖片由East Bay Regional Park District Public Affairs 提供12月16日,台北兒童新樂園正式開幕落成,觀看裡頭設施無障礙的缺乏,徹底忽視障礙孩童的遊戲權。想起童年遭受社會無形的排拒經驗,無力感頓時使自己失去發聲的勇氣。見識國外inclusive playground(共融遊樂場,詳見右圖)建設,不知能否將這樣的標準反向要求台灣?美國ADA design standards第二和第十章,針對孩童遊樂設施無障礙相關的recreation facilities(休閒設施)有所規範,聯合國更有playright計畫,許多國家都在努力前進,但,我們的台灣沒有。

台灣的社會何其詭譎?在扳倒歧視的高牆之後,卻有無形障礙在生活處處深根,想著我們的障礙孩子,不免潸然落淚。台灣進步空間何其廣闊,障礙人權所面臨的價值挑戰,仍在往後每日等著我們克服超越。會不會有天,我們的肌萎、聽損,以致所有障礙的孩子,能夠真正全程參與生活,毋須忍受任何過於疼痛的寂寞,得以創造屬於自己的價值。以職能治療的精神,作為本文最後贈言❝living life to its fullest❞期許台灣社會,在生活中,無論是團體活動設計,又或是遊樂設施的無障礙建造,能完滿這份缺憾與疼痛;也期許所有孩子,都能在不完美的人生中建構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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