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推廣身心障礙服務,葉由根神父創立的華光智能發展中心,於民國91年另外成立「華光社會福利基金會」,成為全國性基金會,目前有15個附屬機構,提供幼兒托育、早療服務、成人生活照顧、工作訓練等服務項目,83年更成立望德園生機農場,雇用智障者參與蔬菜採收分裝與門市工作,也提供社會大眾安心、值得信任的安全食材,本期專題帶您一起來認識深信「服務對象潛在能力」、「讓服務對象可以跟一般人過著同樣生活」的華光智能發展中心/華光基金會的服務工作。
文/簡維萱
乙武洋匡在日前坦承,與五女維持數年的婚外情。曾經出版並改編電影《五體不滿足》的作者本人,成為鄉民調侃的對象。
事件同樣被台灣網友轉貼討論,宅神朱學恆甚至說「讓人重新思考男人到底需要什麼才能讓女人愛上」,留言中除透露對婚外情的不齒以外,也對他曾經的勵志老師形象感到失望。這樣譁眾取寵而政治錯誤的言論,除了反映對身障者的處境欠缺反思,更揭露了當代社會對於「完整身體」的想像及其侷限。
我們的身體不只是由血肉組成,身體同時也是社會的產物,由文化與論述共同構築而成;而殘缺的身體,則往往被視為一種帶有瑕疵而不全的狀態。
對當代社會而言,身體(body)是自我(self)的一種實踐形式,藉由打造身體展示自我與認同。也於是,肉身面臨的種種限制或障礙,便表示了自我的無法掌控,也就是當代崇尚健美而厭惡肥胖的邏輯,贅肉代表的不只是一種身型,更是一種道德上的墮落,代表懶惰、失控、無法自律的人格。而工業資本主義更強調每一具身體,都是生產用的工具,需要富有生產力才是一個得宜的正常人。
身障者在這樣的脈絡下,便展現了各種「無能」與「無力」——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狀況,時常需要倚靠他人的協助,也無力從事有效率的勞動生產——障礙於是成為一種污名,如社會學家高夫曼所說,身障被視為一種「有缺陷的個人特質(faulty personhood)」。
這些與眾不同的肉身,便意味著一種「不完整」,身障者被想像為一個不全的人,喪失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功能,比如慾望、比如做愛――這些事並不是他們不能或是不需要,而是當我們把「直立人」(「直立人」是以相對為身障者的稱呼,而不將身體的限制作為一種不良或是異常)的邏輯套用在他們身上時,那些殘疾的部分,便因為不適用而被跳過刪除,被建構為一具無欲無求的軀體。
抱殘守缺不只是一種生理的特徵,更被視為一種瑕疵的、負面的、不良的道德狀態,當朱學恆所說的「沒有腿也能劈腿,沒有手也能把妹」,即是隱涵「身障者的次人一等」,身心健全者才值得稱讚,而直立人所有的事物,對他們來說都是不配且不應得的。
所以身障者往往需要用更多的德性,譬如要非常善良、在面對苦難時異常勇敢、或是在逆境中保持陽光正向,才能證成自己是道德上的及格者,藉此不足殘缺的某個部位,補足一個「好身體」、成為一個「好的人」。
唯有通過表現優異的認證,才足以享有「一般人」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生活。我們對「他得到的都是賺到的」說法並不陌生,卻絲毫沒有想過,平常竊取身障者便宜的就是我們。
同時,乙武洋匡「被崩壞」的更根本原因,則是因為他的性的不純,他在婚姻外的雜交與不倫。
性並不是種單純的禁忌,但是我們卻反對性的千百種姿態,只有符合特定標準的性可以被許可,像是屬於健康人的性、婚姻內的性、一夫一妻的性、固定性伴侶的性、無關金錢交易的性,以上都是被類屬為「乾淨的性」;而相對於以上的性實踐――殘疾的性、婚外的性、同性戀的性、濫交的性、買賣的性――都是屬於被沾染了、不容談論的骯髒的性。
所以「我們」眼中的身障者,都要無性無欲,才會是純潔善良,因為性的骯髒、或是骯髒的性,都會貶低他們的德性,而淪為「一般人」――但為什麼身障者,就不能也是「一般人」?一樣有慾求、有偏差,在性上獲得滿足?
但也必須同時指出,「身障者與我們一樣平凡」的聲稱,恐怕也只會流於另一種自我感覺良好,但是那個「我們」卻也依然劃隔了另一群的他者,甚至是去脈絡地拒認差異;身障者仍需要時時抵抗現實社會中的不友善,從搭公車到吃飯,從約炮到戀愛,這些額外成本,都證明了身障者和四肢健全的人,從來沒有站在同樣的起跑點過。
這也是為什麼「手天使」是如此重要也需要被提倡。手天使是一群提供重度身障者的性義工,替他們免費提供打手槍的服務(若是收費將成為性交易而被當前的法律給限制),就是在正視性的污名與身障者的需求,身體的障礙並不阻撓他們去慾望與被慾望,每個人都該有享受性的權利。
在這個時代,擁有一個相異於主流的肉身,是件十足麻煩的事情:同性戀需要不約炮又專情終一,才能獲有結婚的特別權力;女人需要無欲而且幼稚去性,才能實踐三從四德的本分;身障者則要盡力成為標榜楷模,面對困頓還要力爭上游;拉K的人更不值得從八仙傷難中被救活,因為吸毒就是條活該沒藥救的爛命――這些不一樣的身體彷彿重重疊疊的影子,都在透露只有「主流」被視為一種無瑕的完人存在――一個健康無病無痛的年輕異性戀男人。
最後,想要摘引漸凍人社企家胡庭碩在朱學恆發言後的回應:「無論你肢體感官的功能如何,無論你是高矮胖瘦,無論你的性別與性向,無論你的外貌品味是否同於主流,你,一直都就是一個完整的人。能夠去愛,也值得被愛;有機會享受成功的喜悅,也可能因為失敗而覺得難過;你可以用盡一切的資源、手段、智識去追求你的夢想,也可能感到力不從心而垂頭喪氣;你或許能被接納,你也可能被拋棄,親愛的,因為你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本來就會體會到一個完完整整的人的一切感受。」
身障者當然能有情有欲,當然可以實踐自己的各種性嘗試,即使是不倫戀、婚外情,也都不應被視為污點或失誤。社會無需再為身障者造設一個又一個勵志敘事,把他們的慾望或是性當作一則獵奇的傳說,而是需要看見更多如乙武洋匡所處的真實處境,關於身障者的喜怒嗔癡,進而在實質上共同營造一個各種相異肉身,都能安存的所在。
(本文轉載自UDN專欄鳴人堂,作者簡維萱在貝殼放大Backer-founder擔任 Project Specialist和在鳴人堂擔任專欄作家,部落格網址:http://lalaique.wordpress.com/, 感謝作者慨允轉載。攝影
Neto Baldo)
文/羅士哲
上面這句話,也可以用你們正常人比較喜歡的方式來改寫:我是羅士哲,雖然我是一個精神病患,但經過治療和努力的調適,我終於克服自己的障礙,成為一個教育工作者。但我一點也不想這樣介紹我自己,這不是生命的真實樣貌。
不知道你有沒有住意到,出現在電視,和網路媒體上的精神病患,或用另一個詞,「精障者」,就和另一群難兄難弟「身障者」一樣,大多只會有兩種形象。要不,是堅忍不拔,克服萬難成就一番事業,展現生命的力量;要不,就是用放大鏡檢視這些正常人口中所謂的「障礙」,製造出一群可悲又可笑的弱者形象(譬如,「沒手沒腳,真不知道他用哪裡外遇」或者「連蘋果都怕,還自我中心的要別人順他的意」)。
然而,我們精神病患的人生,往往就跟你們正常人一樣,不大正面也不大負面。我年近三十,戶頭裡沒幾個零,人生的理想啊意義啊什麼的,沒達成多少,也沒有什麼駭人的豐功偉業,可以作為「生命力量」的表率。而且我完全知道,那種「克服障礙」的故事,幾乎都是為了故事效果而瞎掰的。對大多數的精神病患來說,我們只能一面過著像你們一樣不上不下的人生,一面學會「帶病生活」。如同習慣季節的往複一般,習慣病情的往複。習慣透過自我覺察,發現自己的躁症或鬱症發作了,習慣在換氣過度的時候,用特殊的呼吸法來放鬆身體,習慣在季節變換的時候調藥,習慣忽略那些會引發病情的場景……
還有,習慣你們正常人的眼光。這往往是帶病生活中最痛苦的一環。
在一名女童被毫無道理的隨機殺害的今天,我知道,我們的名字又要出現在媒體頭版上面了:精神病患。果然不出所料,嫌犯是精神病患的說法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評論都冒了出來,隨便點一則新聞下面的留言,都能看見。家人怎麼沒管好這些精神病患?有精神病就不要出來外面亂跑!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不要想拿精神疾病作藉口,殺人就償命!管他是不是精神病患,打死他就對了!其中也有具體的措施被提出來了:兒福聯盟表示,應就醫而為就醫的精神病患,應該強制就醫。
在這個隨機殺人的夜晚,我一個精神病患,想要問問你們正常人,到底想要我們怎樣?
平常的時候,要我們照你們的意思,演出「生命力量」故事,或者充當你們茶餘飯後的笑柄。出事的時候,要我們不要把自己的精神疾病當成藉口(你們不會知道我們有多常聽這句話),要我們的家人好好管制我們,把我們關在家裡,送去精神病院,最好是不要出入公共場所不要讓你們看到,還要強制把我們送到治療矯正。先不要論及嫌犯到底是不是精神病患,這一則一則新聞,一則一則輿論傳達出來的訊息無疑是如此:你們精神病患不是正常人,非我族類,必須加以管制矯正。
容我在未經管制的狀況下情緒化的妄加推測吧:一個精神病患踏上隨機殺人之路,就從這裡開始。
還有更多更多,在這一波討論裡面被污名化的邊緣人,啃老族,宅男,甚至是用藥者(你們叫做毒蟲的那種人)。在你們伴隨著恨意與怒意,隨意胡亂歸因的同時,有好多早就被你們排擠到社會網絡邊緣的人,或許,已暗自下定決心。
在這個隨機殺人的夜晚,我害不害怕呢?極度害怕,而且焦慮,在短暫的恐慌發作之後,我才開始書寫這一篇文章。我的害怕比你們正常人更盛,因為我的害怕是多重的:我害怕自己成為隨機殺人的目標;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我害怕我的孩子們成為受害者;同時,我又害怕正常人的眼光,對精神病患的排擠,仇恨,畏懼。我已經不就醫好一陣子了,什麼時候你們要派人來把我抓走?
標籤化,污名化,復仇與情緒化的歸因,沒有一樣可以幫助我們脫離我們自己,以及整個社會的困境。因為這些作為不只是在區分和歸因,而是在透過權力的優勢,把一群已在邊緣的生命往死裡打。被這樣對待的人,有什麼理由對人類社會的生命懷抱基本的尊重呢?
我不知道如何解決隨機殺人的問題,或許,就像我的病之於我,會持續的伴隨著這個苦難的島嶼。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長久堅強的活下去。但我確定,如果這個島上的人們能夠堅強,而不失溫柔的面對挑戰,必定是因為他們緊密的生活在一起。這種生活的想像不是排他的,不是要「我們」加入「你們」,而是要多數的,握有權力的你們堅定的來告訴我們:雖然我們各不相同,但我們仍然可以一起生活。就像在我即將在火車上昏倒的時候,讓座給我的男人那樣,不帶鄙視與憐憫。
這段話像是懇求嗎?或許是吧。要不,你要在懸崖邊的我們如何自處呢?
文末,我想留下一段話,希望當我有一天遭到隨機殺害時,我的朋友們可以替我把這段話挖出來:
我是羅士哲,是一個精神病患。雖然我曾達到某些或許令人稱羨的成就,但是,當我遭到隨機殺害的時候,我希望不要有任何媒體藉由抬高我的成就,來製造加害者可鄙,可憎的形象。他的錯誤,不因我的正確而增加一分一毫。況且我的人生不是容許拿來做比較的事物,任何人的人生,都不應如此。
我的死亡不是某個可惡的殺人者造成的,我和他,都同樣只是這個充滿歧視,冷漠,偏見,仇恨的社會的犧牲品。就此來說,我和他並無差別。這些真正的惡行不停止,殺與被殺就會不斷被複製。阻斷這條鎖鍊的方式,不可能是繼續殺戮,而只可能是愛與連結。
相關連結:
人間的悲歡離合非人所能掌控,人生命運各異,這許多年在機構中工作看盡人間的不幸多於幸福,悲劇總是比喜劇多。這一幕幕的人間悲喜劇總有一個個的小故事,展現在您眼前…。
看著小楚低著頭專注的按著計算機,再把上面顯示的數字,逐一填入練習本的答案中。她清秀臉龐、整潔外表、專心神情,非常討人喜愛,如果有人稱讚她:「妳好厲害,都算對了耶!」臉上頓時展現靦腆的微笑,喜悅中洋溢著自信!
一年多前,第一次見到的小楚,是個喃喃自語不斷、比手畫腳,一副焦躁不安神情,望眼去,一頭黏黏油油的長髮披肩,還有那雙渙散的眼神,讓人猜不透此時小楚的思緒究竟游移至何處?叫著她的名字時似聽見又似聽不見,飄移的眼神始終無法與人對焦。
翻開她那厚重的檔案夾,心情跟著沉重起來,被吸引的是一張泛黃老舊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穿著破舊、滿身髒汙、眼神呆滯。雖然經過多年轉換不同機構的生活,她顯然變得比以前整潔、乾淨,但不變的仍是那身上流露出的滄桑味。坎坷的身世是她不堪的過去,失去父母的童年、怎樣的流浪歲月?是上天的安排最後有幸落腳在此,找到平靜的生活。
是否某些時刻她的記憶會停留在過去? 偶爾會聽見她在喃喃自語中訴說著對家人過往的記事,但她口中的親人其實早已離世多年。在多次觀察她以後,發現她極度缺乏安全感,心底的不安造成她情緒的起伏。她不喜歡被強迫,抗拒別人協助清理她身上的異味。
在生活輔導上,教保老師面對她時,總輕輕的摸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柔聲告訴她現在要做甚麼事了。漸漸的她緊繃的臉頰放鬆了,驚慌的眼神也不再畏懼了、情緒也較和緩了,她知道有人耐心的教她、愛她、疼她!老師付出關懷愛護的心意,她接收到了!從此她整個人變柔軟了!防衛心卸下了,漸漸的眼神有了光芒,慢慢的也願意配合做老師交代的事。此時才發現小楚原來是如此能幹,她能摺衣,能摺被、摺出來的衣、被有稜有角棒極了!她擅長做事情仔細又細膩,在她面前稱讚她時會露出可愛的笑容,給予一個擁抱她也會回你一個大擁抱!令人感動的是天主的愛找回了一個失去方向的羔羊。
由一個大家遠離不肯配合的麻煩人物,一年來看著她改變,安穩了情緒,潔淨了身體,能寫出漂亮國字,會算數和使用計算機。乾淨了外表,清秀的臉龐多了笑容,也願意從心底接納別人。
她的改變來自於她需要愛,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關心和溫暖,所以她願意也給別人一樣的愛。也許來自於生命的缺口,我們無法彌補,但是我們可以用愛,彌補人間的不幸,讓滿載的希望和溫情,填補一切屬於人世間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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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芥子服務站的院生,有天看見旅遊節目介紹高雄很好玩,就向老師表示自己好想去高雄走走逛逛。於是就開始與服務人員討論、規劃旅遊景點、日期、交通路線、所需費用以及陪同人員,我跟大家一一提出個人的想法及意見,並邀請一起出遊的同儕,經過多次的研議之後終於成行了。
那天,一早我滿懷著愉悅的心情和同儕們,搭上高鐵出發前往高雄。到達後依照路線,先去搭捷運到西子灣站,走出捷運站後,詢問計程車司機「請問到西子灣港口要多少錢呢?」,司機回答只要廿元。當時有同儕表示20元可以買到一瓶飲料耶!經過大家議論紛紛之後,決定還是走路去。
頂著烈日約走了20分鐘,終於來到了港口碼頭〝好熱喔!〞坐上了往旗津的船,沿路的風景真是美麗,海風又涼。下船之後,一行人悠閒的走在旗津街上,因為還很早所以很多店家都沒有開店。於是就先到海邊去,剛好碰上國際沙雕展覽,現場有好多漂亮又特別的沙雕好美喔!「我們好幸運遇上了!」阿璉趕快幫我拍照,我要擺出最帥的姿勢,留下美好的記錄。
唉!時間怎麼過的這麼快又到中午了,肚子好餓喔!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著要吃什麼?經店家介紹,吃了當地著名小吃「炸米苔目」配飲料以及好多好多小吃、零食,前面有賣名產耶!我要買一些回去送給站長和同事們吃,順便挑選了幾樣小飾品回去當紀念。這時阿雁則表示該回家了,於是我們又搭了船、坐捷運離開這美麗的地方。
路過新崛江站,臨時起意下車去逛購物商場,裡面好大好涼快也好多人喔!同行的兩位女同儕各選購了一件自己喜歡的衣服,之後才搭了七點多的高鐵回新竹,回到家園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結束一整天豐收滿滿的旅程。
我要趕快將這美好的新體驗po上臉書,和大家分享我的成就感與喜悅,以及很帥很帥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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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2歲半時,被醫院評估「發展遲緩」,我愣住了…也因此開啟我和孩子漫長的早療之路。
還記得剛懷孕的我,滿心歡喜地期待肚子裡的孩子,他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長相如何?個性活潑或內向?會不會跟我們玩和撒嬌、跟我們聊不完的?但孩子到了2歲多,仍然沒有語言,不會叫爸爸和媽媽,人際互動也很差。其實我也覺得不對勁,不過當媽媽的我就是不肯面對和承認,在先生的建議下,才請醫院做聯合評估。就在評估完成也聽了報告後,那些之前美好的幻想完全破滅!
心裡一直有個問號「為什麼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還好有先生的支持,我們只能面對問題並且解決它。“早期療育“有它的重要性,於是我們先幫孩子排語言治療,為期半年,也多虧語言老師熱心地幫助我們,告訴我們有個早療機構-竹北同心樓,可以帶孩子去上課,因此認識到我們孩子的貴人-張老師。
帶孩子進去同心樓的第一天,張老師很熱心地跟我們訪談,了解孩子的情況。她先幫我們排「個別班」,也就是一對一的教學。我在張老師的身上看到-熱情、堅定及正面的能量。老師除了會教導孩子認知、動作、常規及感覺統合,還會幫助我們父母用正確的教育方式帶孩子。例如要減少敏感、多接觸戶外,海邊、遊樂園、大賣場、爬山等,讓孩子摸一摸沙子、玩一玩遊樂設施,剌激他們的學習。最重要的是父母要給孩子很多的愛包容與及「陪伴」。以前的我動不動就生氣甚至打罵孩子,因星星兒有時會很固著,我們拿他沒辦法,現在我可以轉換情境或動之以情,與孩子建立一個默契…,我們的關係從以前緊張、不安、憂鬱、憤怒到現在開心、放手、喜樂、幸福。
同心樓這裡的老師及助理阿姨也都很熱心。想想這些來上課的孩子和他們非親非故的,孩子們的特質已經讓我們當父母的很困擾,但是她們總是用親切的笑容及耐心的態度對待這些孩子。我心裡就想「連她們都這麼愛我的孩子,我更有理由愛自已的孩子」在同心樓,我看到「關懷、體諒、包容、溫暖及神的愛」。
回想一開始孩子從不願意配合上課,到現在會開開心心地上學,這裡氣氛很歡樂也很溫馨。老師也很用心幫我們父母安排一些課程,讓我們重新學習如何當父母,我和先生都感受到同心樓這裡滿滿的愛,重點是孩子改變了,建立生活常規:自已大小便、自已吃飯、喝水、主動收拾東西和丟垃圾,還有不怕生…每天都有讓我們值得開心的事。
在此,謝謝同心樓這麼優質的機構能幫助有星兒的家庭,有熱心又專業的老師們教導孩子們,滿心感謝真是訴說不完,在此代替孩子們向你們說聲:老師您們辛苦了!謝謝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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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主播徐展元曾說:「人一生,一定要去聽一次五月天的演唱會,也一定要來一次Lamigo的全猿主場(註1)歡樂一回,才算不枉此生。」多年前,在一次與服務對象的聊天中,特殊的手機鈴聲不斷響起,喜歡聽音樂高歌幾首的阿富耐不住好奇的詢問我,「那是什麼音樂呀,為什麼我沒有聽過?」身為球迷的我就打開他們喜歡的YouTube影音頻道,請他們搜尋「Lamigo」這個關鍵字,就這樣一首又一首歡樂的加油歌在教室內播放著,一群人跟著螢幕上的擺動唱跳起來,而愛玩的雷雷又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要我下次看球賽時一定要帶他們共同參與。
在機構的支持下,與服務對象討論了去看球前該完成的事項,有目標與動機讓他們總是熱力十足,認真工作存錢,有人負責上網訂票(熱區位置是一定要的),連工作地點湖口服務區(註2)的經理姐姐也被他們找來當志工,看他們彼此合作只為完成一件期待的事,心中充滿對那份認真的感動,也加深我對服務工作的反省,為什麼我們看似平常的生活,對他們卻是要努力才能達到的想望呢?正常化、社區化的支持服務早就取代對身障者管理或管制的思維了…
進場後,肢體不便的阿富為了跟啦啦隊打招呼用力抬高身體與雙手;竟然每首加油歌都哼唱,連Pizza都不想吃了;小均、小億望向帥哥志工的時間遠大於看向球賽;阿春則是認真的球迷,眼睛離不開場上;茜茜享受美食的表情簡直可以拍廣告;雷雷則努力的幫大伙的手機對時,或不時呼喊著他最愛的球員口號:撒以子任,余德龍(註3);看到路口就知道球場到了的阿淑,她獨特的舞步也跳上了球場大螢幕;柏綾敲打啦啦棒的表情認真到不行;羅小萍帶著娜娜美眉跳著慢版加油歌;還有倩鈺和媽媽的吶喊聲傳遍四處~就這樣,同心樓的球場之旅變成了每月活動報名最踴躍的項目,也曾因此獲得職棒聯盟贈送單場MVP簽名球喔。甚至於在經驗豐富的累積下,大伙對加油歌也日漸熟悉,在104年度的身障日活動以及湖口服務區的社區宣導活動中,也熱情的以在地「客家本色」等加油歌曲表演獲得不錯的迴響呢!
隨著大伙的宣傳,今年華光家族的其他單位也共同參與例行的加油活動,球場內重節奏的加油音樂刺激他們的感官、歡樂的氣氛與唱跳愉悅了他們的情緒,和善且主動協助的球迷豐富了他們的生活圈。我們的小小幫助,他們彩色人生中的一大步!對了,贏球後的勝利煙火也讓大伙超興奮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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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口不發一語,雖然耳朵聽不到聲音,但心裡的感受依然存在。
有一次跟光哥媽媽通電話,他正坐在旁邊穿串珠,雖然聽不到我們說什麼?,但他竟突然停住串珠動作目不轉睛注視著我,通完電話後告訴他:我剛才跟你媽媽講電話,她很關心你喔!
明知道他聽不到滿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他的眼神閃爍不一樣的表情,然後轉頭直視著窗外,側影觀之似有思親的模樣,一種筆墨難以形容的感覺不斷浮現在我心頭!
平日的他,總是默默看著大家做什麼,看著看著就出手幫忙,能看到他人的需要是美德,從不需要教保員的任何指示。有次同儕洗好澡,頭髮溼淋淋的,他竟然拿起吹風機幫他吹乾。雨天,我的襪子溼了,他也是拿著吹風機對著我的襪子吹;他總是會把溫暖送給大家。無聲無語的情感世界我不懂,但心的交會讓我看到他可愛的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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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台灣的診所都是由醫師一人單獨看診,且診所大部分都與住家相連。搬到新竹市西門街以後,周家將緊鄰騎樓的店面作為診所,診所後面是客廳,接下來是供奉佛菩薩及祖先牌位的佛堂及神明廳,最裡面才是餐廳和廚房,臥室則安排在二樓。
住家和診所相連雖然方便,但生活起居不免受到影響。在傳染病盛行的年代,例如肺結核在台灣流行很長一段時間,當時對於罹患肺結核的人,鄰居多半會爭相走告,避之惟恐不及,深怕自己也被傳染。但是醫生沒有拒絕病人的權力,周家每天有上百位病人來來往往,空氣中充斥著結核病菌。
即使診所和住家之間有客廳分隔做為緩衝,房屋的格局規劃也考慮到居住的衛生和安全,但周炳煌仍然嚴格規定周照芳和弟妹不可擅自進入診所,也要求他們盡量不要到客廳活動,看書、做功課、睡覺都在樓上,減少和病人接觸感染的機會。
周炳煌嚴格訓練六個孩子回家一定要先洗手;吃東西或吃飯前要洗手;如廁後也要洗手;如果有事必須到診所,返回住家時更要洗手。用餐的時候,飯菜掉到地上絕對不吃,必須馬上拿去垃圾筒丟棄,湯匙、筷子掉落地上,一定要重新煮沸消毒5分鐘以上,曝曬過太陽後才能再拿來使用。
結膜炎流行期間,周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臉盆,姊姊的臉盆放在比較高的位置,弟弟妹妹個子較小,放在比較低的位置。周炳煌要求每個小孩要使用臉盆之前,一定要先用肥皂將臉盆清洗乾淨,洗臉一定要用肥皂,毛巾也必須用肥皂先洗乾淨。每隔一陣子,他們會用消毒水將臉盆消毒殺菌,偶而毛巾也必須用清水煮沸消毒,並在太陽下晾乾。父親的無菌觀念深植在周照芳的小腦袋裡,甚至在數十年後,依稀可以看見父親的無菌觀念對她生活的影響。
不僅在生活上要求清潔無菌,周照芳的父親也非常注意孩子的營養均衡,特別是蛋白質及維他命的補充。周照芳幼時因為扁桃腺肥大,容易發炎、喉嚨痛,每次感冒幾乎都會發燒一整個星期,高燒可達39至40度,因此父母親也特別注意對她的營養補充。
周照芳就讀小學之前,台灣仍由日本人統治。日治期間,日本政府為提昇台灣環境衛生及居民健康,開始計劃建設自來水工程,提供居民清潔的飲用水,同時要求居民每半年定期舉行一次環境大掃除。清晨時,保正(里長)必須帶領里民一起做「收音機體操」,各級學校也會進行體檢比賽。在父母親的細心照料下,周照芳在幼稚園體檢比賽時,還得到前三名「健康寶寶」獎,獲得許多日本製的鉛筆、鉛筆盒以及墊板作為獎品。
此外,周炳煌也禁止孩子外食,他一再告誡六個孩子,外食不健康、不衛生,從小為他們建立「唯有健康的飲食,才有抵抗力對抗病菌」的觀念。母親林月娥也會為他們準備健康的飲食。對照台灣自2011年起,連續出現大量食安事件與「黑心食品」,民眾才開始對食品安全感到憂心,周炳煌當年對飲食的堅持,可說是洞見底蘊。
周炳煌認為,要提高免疫力,除了營養好,還需要戶外運動,除了每天讓周照芳及弟弟妹妹走路上下學,藉機曬太陽之外,也會利用診所週日下午休診的時間,和家人外出運動。
星期天下午雖然休診,但是病人看病不挑時間,假日還是經常有病人看診。周照芳姊弟們通常由母親帶著先行出發,父親則須等到看完病人,才從後門溜出,坐人力車趕去和家人會合。夏天到新竹南寮海水浴場的沙灘和影子賽跑,或是在海邊玩沙潑水;冬天就到動物園觀賞動物,或是到公園散步、曬太陽,用免費的陽光調製健康的維他命。
兒時的周照芳可說是「天之驕女」,要什麼有什麼,父母親總是想把最好的給她。在那個很多家庭都怕沒飯吃的時代,周照芳從小,每天都有雞腿吃。身為長女,周照芳總是有新衣服可以穿,不像五個弟妹必須輪流穿她穿過的衣服。周炳煌和林月娥的成長經驗,都是全家人一起坐在一張大圓桌吃飯,也在同一張桌子讀書、寫功課,但是當周照芳就讀小學一年級時,周炳煌認為應該給她一張獨立的書桌,不需要非得等大家吃過晚飯、將桌子清理乾淨後,才能開始做功課。不久後,家裡第一張實木小書桌出現在她的房間裡。
雖然「老大」擁有比較好的物質條件,但同樣也必須背負更多長輩的期待。身為長女、又是長孫女,周照芳必須作為弟妹的楷模,父親期許她,要先加強自己的能力,將來才有能力幫助別人、幫助弟妹。
和同儕相比,周照芳的家境相對優渥,周照芳的父母認為,出門在外,身上一定要準備零用錢,以備不時之需。周照芳出門的時候,他們總會在周照芳的口袋裡放一些錢。經常一起玩的同學中,只有周照芳的口袋有零用錢。雖然如此,但是周照芳的父母不准她隨意在小攤販購買零食,只有罐裝或是盒裝才可以購買食用,以免病從口入。能買的東西有限,花不完的零用錢,周照芳經常將它存進撲滿,有時候還會再向祖母討些零用錢,不是為了買零食,而是為了替她的同學繳學費。
小學時,周照芳有個同學跟著後母一起生活,後母和他的父親一起經營一家小型鋼版印刷店,後來同學的父親生病,後母又生小孩,家裡開銷增加,印刷店生意不好,同學晚上的補習費和晚餐費用經常沒有著落。身為好朋友,周照芳將自己存下來的錢都交給同學繳學雜費及晚餐。她幫助同學、用功讀書、學才藝、練體育,加強自己的能力,周照芳謹記父母的教誨,做一個手心向下的人。
(周照芳為台灣護理界元老級人物,終身推動「全責護理」,曾擔任過台大醫院護理部主任、恩主公醫院副院長,現為台大護理系兼任副教授。榮獲周大觀文教基金會2016年第19屆全球熱愛生命獎章。本文摘錄自《全責護理推手--周照芳傳奇》一書第70~74頁,感謝周大觀文教基金會慨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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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台灣有些醫院、診所長期聘請無照的「黑牌護士」,施予簡單的護理訓練之後,就直接幫病人打針配藥,月薪只要一萬多元,其中有些小診所護士不只要承擔護理工作,還必須協助醫師部分家務事,甚至幫忙帶醫師小孩上下課。隨著護理教育普及,護理學校培養出越來越多的護士人力,但為了降低人事成本,這些醫療院所往往繼續聘用未領有執照的黑牌護士。
在相關人士的推動下,對護理人員攸關重大的《護理人員法》終於在立法院一讀通過,法案宣讀完成後,隨即進入二讀程序。依照《護理人員法》第37條規定:「未取得護理人員資格,執行護理人員業務者,本人及其雇主各處新台幣1萬5千元以上15萬元以下罰鍰。」換言之,一旦法案正式通過,全國所有醫療院所均不得繼續聘雇沒有執照的護士執行護理業務,包括打針、配藥、處理管路等侵入性醫療行為。該法案對身為雇主的醫師影響甚鉅,許多醫師表示,短時間內請不到合格護士,因此醫師公會代表群起抗爭。
當時《藥師法》已經通過,法案中明訂,所有醫療院所必須僱用合格藥師為民眾配藥,負責配藥的藥師必須通過國家考試合格,取得執業藥師的資格,以取代過去多半由護士負責配藥的現象。
《藥師法》三讀通過的過程,同樣受到醫師公會成員的抗爭。基於站在同一陣線的立場,藥師公會主動告知台灣護理學會及公會聯合會,依照他們過去的經驗,負責《護理人員法》三讀的召集委員應該是原住民立委華加志,他們建議護理學會及公會先爭取召集委員華加志的支持,再藉由召集委員的影響力,支持這項法案通過。
正當《護理人員法》即將三讀通過之際,醫師公會照例召集眾人前來抗議。具有醫師背景、當時擔任立法委員的張博雅隨即出面緩頰,表示護士人力短缺,如果此時通過法案第37條,所有醫療院所都必須聘用合格護士,護士人力一定不足,恐會影響醫療業務,因此提出將《護理人員法》延後兩年實施的權宜辦法。
護理界將之解讀為兩年後法案可以正式上路之意,因此勉強同意,雙方對立才暫告一段落。
兩年的時間過去,立法院準備再度審查《護理人員法》第37條時,這條算是日落條款,我們要努力不讓它日落消失!幾位民進黨籍立委連署討論「否決《護理人員法》第37條」的議案。
兩年後讓《護理人員法》正式上路,不是當初的共識嗎?怎麼現在又要討論取消第37條條文?護理界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他們當然不可能就此罷休。為維護合格護士權益,台灣護理學會及公會發起抗爭活動。周照芳除了是台大醫院護理部主任,也身兼台灣護理學會監事長及公會理事,個性喜歡行俠仗義的她,對於爭取護理人員權益的活動,經常隨傳隨到,再加上台大醫院位於立法院對面的地緣關係,甚至經常是第一位到達現場的護理界主管,為護理人員加油打氣不遺餘力,甚至領導抗爭。
抗爭活動前,「護理師護士公會全國聯合會」(簡稱護理公會)分別致電23個地方護理公會,請他們派員北上支援抗議行動,同時並要求地方護理公會派員向當地立委陳情,請他們支持《護理人員法》三讀通過。
活動當天,由台灣護理學會加上護理公會共同號召來自全國各地的6部遊覽車200多名合格護士,前往立法院陳情,對抗醫師公會,6部遊覽車進場包圍立法院,主張第37條絕對不能取消,並尋求立法委員支持。
部分立委一早準備進入立院開會之際,突然看到這麼大場面,委實嚇了一跳。周照芳先找幾位護士擋在立法院門口,再分頭找尋參加連署取消條文的立委溝通,阻擋他們進入立法院。幾分鐘後,當時民進黨主席,同時也是立委的施明德出現在立法院門口,周照芳抓緊機會向施明德抱怨,讓不合格的護士照顧病人,將危害全國病人。同時請他幫忙說服民進黨籍立委不要參與連署,放棄「否決《護理人員法》第37條」的議案。
一邊是護理人員高舉白布條,另一邊是醫師公會舉牌抗議,原本應該共同為病人服務的同事,卻在立法院門口成為對峙的兩方。有衝突就有故事,有故事就會引來媒體,多家電視台的採訪車停放在立法院門口,媒體大陣仗報導,一會兒訪問護理代表周照芳;一會兒訪問醫師公會代表,一來一往好不熱鬧。
護理主管帶領白衣護士包圍立法院抗議、衝撞體制,當然有人不贊成,但周照芳抱著以自己的職位作為陪祭品的打算,寧可不當主任,也要提供合法護士工作就業的保障,以及病人接受專業護理的權益。她相信,這不僅有助於台灣整體護理品質的提升,也可以降低醫師身陷醫療糾紛的風險。她不在乎自己在醫院的職位,「大不了再回學校當我的副教授!」周照芳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
有些報紙的評論觀點認為,護士應該有職業道德,不能為了自己權益上街頭,而將病人丟在一旁不管。但周照芳認為,出來抗爭的護理人員都是犧牲自己的休假,並沒有將病人丟下不管。全國約有13萬名護理人員,200多人犧牲休假出來遊行抗爭,絕不影響護理工作。沒有好的勞動條件,不可能有好的照護品質。周照芳是台大護理系第5屆畢業生,但是在她前4屆畢業的學姊,後來僅剩1人留在護理界服務。因此她深信,唯有發展健全的護理專業環境,讓合格護士安心工作,病人才能受到妥善的照顧。
由於媒體不斷播放,民眾也開始關注這個議題,擔心在醫院照顧自己或家屬的是無照護士,在輿論壓力及護理界的堅持下,1991年4月30日,立法院三讀通過共計57條的《護理人員法》,同年5月17日經總統公告施行。
除了照顧年輕護士,周照芳對於拔擢資深護理人員也不遺餘力。早期台大醫院護理部的「督導」,多數是日治時代以經驗取勝的老前輩,幾乎沒有人具有大專學歷。1970年代,周照芳等人在國外取得碩士學位,回國後開始在台灣培養新一代護士。
幾年過後,這批年輕護士逐漸可以承擔護理長等管理職。周照芳從多位護理長之中,挑選一位具有三專學歷的護理長升任督導。她是周照芳的高中同學,高中畢業以後就讀國立護專,後來和周照芳一起在台大醫院服務。
有一天,這位督導忍不住向老同學抱怨:「周主任,妳雖然將我升為督導,但升官不僅沒有加薪,反而還被降薪,根本是『明升暗降』。」
明升暗降?周照芳感到納悶。原來台大醫院護理長可以領取主管加給,但升為督導,主管加給即被取消,同學升任督導之後,薪水反而減少。
台大醫院為教學醫院,隸屬教育部管理。周照芳先到醫院人事室查詢,後來又到教育部進行了解。根據教育部人事主任的說明,教育部設有「督學」的職務,負責規劃、執行及評估地方教育政策,但督學並非主管職,因此他們認為醫院的督導與教育部的督學一樣,都不是主管職位,殊不知原來醫院的護士及護理長是歸督導管理。
接著周照芳又到人事行政局溝通,人事行政局照會衛生署,衛生署發文解釋,台大醫院護理部督導沒有主管加給,是因為其正式職稱為「督導員」,「員」跟「長」一字之差。當時台大護理部的「督導」,正式名稱是「督導員」,三軍總醫院的「督導」職稱是「督導長」,兩者的工作內容與職掌並無二致,只因一字之差,薪水收入卻大不相同。
督導員容易給人非管理職的印象,周照芳建議將「督導員」更名為「督導」。沒想衛生署還是不同意,認定必須是「督導長」才能領取主管加給。周照芳請台大醫院人事室更改督導的職稱,人事室表示,下次召開台灣大學組織章程修改委員會會議中,他們會對此進行提案,提案通過之後才能正式更名。
組織章程修改會議不知還要多久才會舉行,周照芳擔心時日一久,大家會將此事遺忘,因此在這段期間,她就像鬧鐘一樣定期提醒相關人員。召開組織章程修改委員會會議前幾天,人事室通知周照芳,於是她趕緊向台大醫院院長報告,請院長不要忘記提案將督導員改為督導長。在獲得台大醫學院、工學院、商學院等六院院長及附設機構(台大醫院、獸醫院)等各院區代表同意之後,院方通過修改組織規程,將「督導」之職稱更改為較像主管的「督導長」,1992年,其主管職等方才獲得行政機關認同,開始領取主管加給。
才剛為督導成功爭取主管加給不久,周照芳又馬不停蹄投入「精神衛生護理學會」成立事宜。1990年《精神衛生法》訂定之前,衛生署召開修改會議,身為精神科護理副教授的周照芳等護理代表卻都未獲邀參加,周照芳向衛生署官員抗議,認為應該通知她們幾位精神科護理代表參加會議。衛生署官員表示,其它科別都有成立護理學會,像是臨床心理學會、精神醫療社工學會等,唯獨精神科沒有成立精神科護理學會,因此才將會議通知發給台灣護理學會,或根本沒有發給任何護理團體。
周照芳認為,在精神醫學的醫事人員中,精神科護士為數最多,第一線工作也最勞累最辛苦危險,當時精神科醫師只有500多名,每家醫院只有一位臨床心理師、兩位社工及一位職能治療師,但精神科護士就有2、30名以上,療養院可能有上百名。全國當時就有2千多名醫師,不到300名心理社工,職能治療師等更少。因此周照芳認為,精神科護理學會應該獨立,另成立子學會,不能總是附屬於台灣護理學會之下。
1992年,中華民國精神衛生護理學會在周照芳及蕭淑貞兩人的奔走推動下正式成立,積極舉辦學術及研究活動,培養精神專科護理師,並發行《精神護理雜誌》,鼓勵會員研究學術風氣與期刊發表,由周照芳擔任創會理事長。
在參加《精神衛生法》修法會議中,周照芳發現其中有關「精神復健機構設置、管理及獎勵辦法」規定,精神復健中心、康復之家得由醫療專業人員包括醫師、心理師、社工師、職能治療師開辦,但是並不包括護理人員。最後同樣也是經過周照芳積極爭取,才將護理人員加入得以開辦的醫療人員行列。
周照芳對台灣護理界的付出,使她榮獲第一屆傑出護理人員專業貢獻獎的殊榮。從護士的夜班費、薪資計算俸點,再到督導的主管加給,為了護理人員的權益,周照芳總是不畏強權不斷向前衝,卻鮮少見她為自己爭取權益,薪水、個人物質似乎不是她努力追求的目標。
擔任台大護理部副主任期間,當台大醫院很多同事都開車上下班,周照芳和擔任主治醫師的先生陳榮基仍舊騎著一部舊型摩托車到醫院上班。直到多年後,因為下雨天騎車實在不方便,才買下他們的第一部裕隆汽車,老車駕駛十年後,他們換了一部福斯小型車(Volkswagen)。現在則是名下無車,以捷運代步。陳榮基還提倡BMW,就是多坐公車Bus、捷運Metro、多走路Walk,代替小轎車。名車、氣派從來不是他們對汽車的期待,耐用且不占位置才是他們購買汽車的主要考量。以兩人的收入而言,買部名車當然不是問題,但他們認為人生有更多值得追求的價值,他們不想成為慾望的俘虜,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慾望綁架。就像蘇格拉底所說的:「當我們為奢侈的生活而疲於奔命的時候,幸福的生活已經離我們越來越遠。」周照芳捨棄自我奢華生活,追求人生價值,但也因為有家人的支持,少了許多家累,才能實現她的理想。對於這一切,周照芳充滿感激。
(周照芳為台灣護理界元老級人物,終身推動「全責護理」,曾擔任過台大醫院護理部主任、恩主公醫院副院長,現為台大護理系兼任副教授。榮獲周大觀文教基金會2016年第19屆全球熱愛生命獎章。本文摘錄自《全責護理推手--周照芳傳奇》一書第115~123頁,感謝周大觀文教基金會慨允轉載。)
身為台灣首屈一指的教學醫院,台大醫院不僅投入利比亞、沙烏地阿拉伯等地的國際醫療援助,和美國、法國、南非進行醫護人員交流,同時也對國內新建醫院的籌備工作提供支援。
坐落於花蓮慈濟文化園區的慈濟靜思堂內,牆上展出一幅幅當年慈濟醫院籌建的老照片。照片中,年輕的周照芳穿著白色的護士服,站在一間大教室內,雙手交叉於背後看著台下應試人員作答,當時她正協助慈濟醫院於1986年進行首次護理人員徵聘代招代訓的工作。
《慈濟護理雜誌--志為護理》第8卷第1期,林碧玉在《名譽社長的話》一文中提到:「慈院啟用在即,登報延聘護理人員報名者寥寥可數,報考者幾乎清一色應屆畢業生,幸好第一任慈濟醫院院長--杜詩綿時任台大醫院副院長,面對尋覓人才的困境,他奔走院內各單位,尋求當年護理部周照芳主任的支持,慷慨支援資深護理人員前來協助,規劃護理作業奠定護理部基礎。」
在周照芳的協助下,台大醫院支援慈濟醫院代招護士,並且先在台大醫院訓練3個月後,才派到慈濟醫院上班。由於報名者暴增,也順利解決慈濟醫院招募不到護士的問題。因為支援慈濟醫院的緣故,周照芳常有機會與證嚴法師見面,法師對她非常禮遇,也請周照芳到慈濟功德會報告。
配合台大醫院支持各地醫院發展的任務,除了慈濟醫院,羅東博愛醫院、秀傳醫院、桃園醫院在擴建之際,護理部的成立經過,都曾受到周照芳的協助。
1994年年底,位於台北三峽的恩主公醫院正式開工興建,1996年,醫院結構工程即將完成之前,恩主公醫院董事長黃忠臣登門尋求台大醫院協助。
護理部門依舊需要周照芳的大力協助,儘管當時她已經卸下護理部主任的職務,但每周四下午,恩主公醫院籌備處都會派3名籌備人員到周照芳位於台大護理系的辦公室,請教如何規畫各護理單位的軟硬體設施,像是如何招募護理人員?人力需求如何計算?醫材如:繃帶、膠布、注射筒、注射針等醫材需要準備多少數量?全院需要哪些醫療儀器等等。現任恩主公醫院護理部副主任的詹碧端回憶:「當時想到每週可以有一整個下午的機會接受護理界先進菁英直接指導,心裡既開心又惶恐。周教授說話總是慢條斯理、不慍不火,臉上常掛著微笑勉勵我們以身作則、開心做事。從她身上除了看到護理專業,也看到一顆高度熱誠和奉獻的心,堪稱護理天使的代表人物。」
周照芳當了恩主公醫院一年的籌備期「志工」後,黃忠臣向台大醫學院院長謝博生及台大醫院院長戴東原「求才」,謝博生及戴東原兩位院長屬意由當時擔任台大醫院副院長的陳榮基前往協助,黃忠臣則希望周照芳也可以一起協助恩主公醫院。陳榮基已近退休之齡,周照芳護理部主任六年的任期也已屆滿,加上後來又延長服務兩年,共擔任八年的護理部主任(1984年8月~1992年7月)。在周照芳的人生計畫裡,幾年後正式從台大醫學院退休之後再到恩主公醫院任職,是最完美的規劃,如果此刻立即轉任恩主公醫院,尚未達屆齡退休的年資。但黃忠臣求才殷切,隨即開出「副院長」的職務,希望立即獲得周照芳的首肯。
不可否認,這項新職務確實吸引周照芳,但吸引她的不只是因為頭銜或是薪水,而是以副院長的高度,周照芳更能夠實現她心目中的護理夢想--全責護理。恩主公醫院為香火鼎盛的「行天宮」五大志業之一,其規模不及台大醫院,若要全面推動全責護理,院方只需多聘10幾位照顧服務員,每位照顧服務員的起薪約為2萬元,醫院每月只需增加3、40萬元的支出,對於以「濟世救人」為職志、擁有70萬名信徒的行天宮而言,並非難事。
不像一般高階經理人跳槽時,總是先盤算自己的薪水福利,周照芳在意的卻是醫院是否願意全面推行全責護理。在黃忠臣允諾恩主公醫院未來全院將實施全責護理之後,周照芳放棄在台大醫學院的部份年資提前退休。1997年,陳榮基58歲、周照芳56歲,兩人一起從台大退休,陳榮基接下恩主公醫院院長的位置,周照芳擔任副院長的職務。
多年前在台大醫院試辦的全責護理模式是由護士承擔病人餵食、擦澡等生活起居的基本護理照護(Basic Nursing Care),但真正的全責護理應是在醫院的照護團隊中,增加護理人員的助手--照顧服務員。病人住院期間的生活照顧工作,例如身體清潔與舒適照顧、膳食、協助病人坐輪椅散步、活動等一般事務工作皆由照顧服務員在護理人員的督導下執行,至於打針、量血壓、抽痰等護理工作則為專業護理人員應負的責任。全責護理鼓勵家屬到院探視病人,但不建議長時間陪伴,家屬的角色是提供親情支持,而非分擔護理工作,且以不妨礙家屬自身工作為原則,歡迎他們利用中午休息時間或下班時間來探視陪伴。
為了實現全責護理的夢想,讓病人受到更專業更完善的照顧,周照芳邀請長期在美國醫院工作的老同學郭富美擔任恩主公醫院護理部主任,負責訓練照顧服務員。當時台灣沒有任何一家醫院全院推動全責護理,周照芳需要訓練新手,只能參考美國的作法,因此借重郭富美在美國的經驗。郭富美在美國醫院工作多年,曾任護理部督導,全責護理的經驗豐富,有了她的加入,恩主公醫院全面落實全責護理的理想又向前邁進一大步。
醫院開幕前,院方先招募39名居住在三峽附近地區二度就業的婦女,作為照顧服務員的儲備人力。當時恩主公醫院所在的三峽地區,附近還有許多農田,不少鄉下農婦前來應徵。手足重繭的農村婦女通常具有吃苦耐勞的個性與樂天知命的精神,她們從學校畢業後,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到外界學習,對於孩子長大後,自己能夠有這樣的就業機會,又可以學習實用的醫療護理知識,都感到非常雀躍。她們的先生也很支持,認為太太上課的內容既有趣又有用。
經過120小時的培訓課程,包括疾病徵兆認識與簡易處理、人際關係與溝通技巧、急救與心肺復甦術等學、術科訓練及病房實習,通過考試後,才將她們正式分派到各科病房,負責病患的身體清潔、翻身拍背、餵食灌食及協助病患活動等基本護理工作。
第一批投入全責護理的照顧服務員有26位。病人家屬曾敬業回憶,多年前他父親罹患肺病入住恩主公醫院時,一位照顧服務員進入病房詢問:「需要幫老先生拍背或倒水嗎?我可以幫忙。」擔心必須額外支出一天2千元的看護費用,曾敬業趕忙推辭:「不用,不用。」沒想到對方接著又說:「如果老先生要洗頭,我也可以幫忙。」考量父親身上裝著氧氣輸送管,洗頭確實不方便,這筆錢省不得,於是便請照顧服務員幫忙。
洗完頭後,看著父親臉上愉悅的神情,曾敬業詢問該付多少錢?
「不用錢,醫院已經付我們薪水,讓我們在院內免費幫病人服務。」照顧服務員的回答,讓經濟不算特別寬裕的曾敬業感到格外溫暖。
全責護理推動一年多以後,周照芳在護理部又訓練近20位志工幫忙照護員工作,以彌補照顧服務員在其它病房工作時的人力空缺。周照芳每週與志工午餐、對話,了解及感謝他們的幫忙,並解決他們提出的問題。恩主公醫院的規模逐漸擴大,病床數從120床擴大為350床,照顧服務員的人數也增加為40位。1999年,恩主公醫院通過評鑑正式升級為「區域教學醫院」,病床數增加為500多床。周照芳每天下午巡視病房時,許多家屬都向她反應,很感謝她在院內推動全責護理的服務。
一位女病人表示,當先生聽到她要住院時非常緊張,認為自己平日很少去醫院,更不懂得如何照護病人,心中非常忐忑。後來住院時,先生才知道恩主公醫院是推動全責護理,他不用來照護太太,又放心地繼續上班,只利用中午休息或下班後來探視陪伴。
當時醫院宿舍數量不足,院方在附近菜市場旁租下一棟大樓,作為醫護人員宿舍之用。有些醫護人員下班會順道到菜市場買東西,偶而會聽到菜販和顧客間的談話:「我爸到恩主公醫院住院,我們不必留在醫院照顧,也不必為了照顧他而放棄工作或長期請假耶!」言談之間,聽得出他們的欣喜之情。周照芳還被三峽當地的電台邀請,在空中與民眾分享全責護理的理念與實現成果。
恩主公醫院因為設備新穎,再加上主管、醫師和部分護士都是從台大延攬過來,當時有「小台大」之稱。開院期間,恩主公醫院主打兩項訴求,一是「小台大」,另一個就是「全責護理」。周照芳私底下戲稱,全責護理這項特色甚至還超越台大,因為當時全國僅有恩主公醫院實施全責護理。有些外縣市病患考量住院期間家屬無暇照顧,甚至特別跨縣市到恩主公醫院就醫住院。
(周照芳為台灣護理界元老級人物,終身推動「全責護理」,曾擔任過台大醫院護理部主任、恩主公醫院副院長,現為台大護理系兼任副教授。榮獲周大觀文教基金會2016年第19屆全球熱愛生命獎章。本文摘錄自《全責護理推手--周照芳傳奇》一書第150~156頁,感謝周大觀文教基金會慨允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