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福利制度──介助人
文/吳真儀
介助人幫助殘障者獨立生活
我常在想,台灣的殘障朋友在哪兒?在日本的街頭常常可以看到殘障朋友活動的蹤跡,他們和身體沒有障礙的人一樣,會到街頭去抗議,爭取自己的權利,當然他們的抗議是很理性的,不會使用暴力,台灣的殘障朋友是不是也要站出來爭取屬於自己的生活空間呢?每個人都有生活在這個社會的權利,不是嗎?我願意以在日本所學,幫忙台灣的殘障朋友,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在日本我看到很多讓我感動的情形,殘障的朋友都一直在為自己而努力,你可以想像嗎?有的人坐的不是輪椅,而是床椅,也就是說,他們連坐都不能坐好,但是他們還是爭著一口氣,在為這個社會而努力。當然他們很想要獨立生活,但是他們還是有一些做不到的事,所以他們需要有介助人,也就是幫忙他們的人,介助顧名思義是幫助的意思,和介護人有著不太一樣的意義,介護大多指的是幫忙老人。
殘障的人也有自己的思考模式及自己所想要的生活方式,也許他們自己無法做到,但是可以透過介助人來達成自己想要的,在日本又有所謂的語音煮飯、語音工作,比方說我是殘障者,會有一個介助人一個禮拜到我家幫忙幾小時,我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思,譬如今天我想要吃牛肉炒飯,而牛肉只要七分熟,我就以語音也就是口頭來指示介助人,譬如先加鹽,先炒五分鐘,加入菜,加入飯等等步驟。殘障的人以說話來達到自己所要的,一般的人無法知道殘 椌漯B友到底需要什麼,即使一般人以假設的立場來想,殘障的朋友需要的是什麼,通常也無法想得非常周到,所以殘障的人要自己去努力,去爭取。
東京的無障礙空間
現在的東京都,如果仔細去觀察,大多已經改變成無障礙空間了,這是殘障朋友自己努力來的。他們到外面去活動,找出自己所遇到的困難,也就是找出自己的障礙,然後大家一起團結起來,先將自己的需求寫成公文式的文書,上呈相關的政府單位,再找一個時間,大家團結起來去抗議。當然,不可能一次就得到回應,但是東京都已經慢慢地一步步走向無障礙的空間。
東京馬路的兩側有給輪椅行走的空間,有點字的路,過十字路口時,有盲人專用的按鈕,按鈕一按下去,會變成綠燈,變成綠燈時因為盲人看不到,所以會有音樂,讓盲人知道現在可以行走了。到任何地方都有無障礙空間,不可以沒有為殘障的人著想,所以現在日本政府在建設一個新的空間時,都會將這些設施加進去。最好的狀況是,殘障的人也加入建設的計劃,一來殘障的人最了解自己的需要,二來也可以增加殘障朋友的就業率,以及人人平等的理想。
搭飛機時的無障礙服務
還記得2002年10月坐飛機到北海道參加DPI世界殘障人大會時的感覺。殘障的人搭飛機時,總是最先上飛機,當我到達羽田機場時,立刻有機場的人員來幫忙我推輪椅,馬上有人接過我的行李,幫我安排登機的程序。坐輪椅的人一起上飛機,上飛機的方法和一般人不一樣,我們是先搭上一輛像卡車一樣的車子,這輛卡車可以升降,把我們升到要搭乘的飛機旁邊,之後卡車前面的門會打開,我們就直接進入機艙,因為輪椅的寬度比較寬,所以要進入飛機之前又得換成飛機專用的輪椅,雖然整個過程有一些複雜,但是服務人員的敬業及親切都會讓你很感動,你會感覺到他們對殘障朋友的重視。
飛機上殘障乘客的人數有所限制,這是為了避免緊急情形發生時,增加救援行動的不便。
日本的殘障朋友,如果是重度的會有介助人,但是開始時,介助人是以義工的方式來幫忙殘障朋友,這段期間義工並沒有領錢,但是長期工作下來,義工會覺得很累,而且殘障朋友要義工幫忙時,因為立場不一樣,所以殘障朋友總是會不好意思。所以現在日本的介助人大多是薪水制的,薪水很高的殘障朋友可以自己支付介助人的錢,就由自己支付一部分;薪水不高,只能維持一般正常生活的,就由政府來支付,這是日本殘障福利做得很不錯的地方。
殘障自立生活中心
我在日本町田人群網路中心研修(町田是地名),這是一個特定非營利活動法人,一個殘障朋友支援事業中心,去年的中心目標是:讓殘障朋友及非殘障朋友在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中平等共同生存。感覺上好像是很簡單的一個目標,但是做起來並不容易。
想想台灣的社會好了,在職場上,在公共場所裡,我們是不是很少看到殘障朋友,但是殘障朋友也占有一定的比例。忙碌的我們,是不是忘了給予殘障朋友愛心及關心。人人都有一顆愛的心,讓我們大家一起喚醒那顆愛心,給予殘障朋友支持鼓勵,以及在社會平等生存的權利。不要把它當作一個口號,而要發自內心去體會,尊重他們、佩服他們,因為在比別人更加困苦的環境中,他們都努力的生存下來了。
心理諮商
前一陣子我參加一個叫做Peer Counseling(心理諮商)的講座,Peer有它特別的意義,舉個例來說,如果你曾經居住在日本的新宿,而我也曾經在這兒居住過,那我們倆有相同的背景,聊起來也比較親切。相同的道理,對於殘障朋友來說,非殘障者也許一生中從來沒有和殘障朋友相處過,也從沒坐過輪椅,所以根本無法理解什麼是有障礙的空間,什麼是無障礙的空間,所以非殘障者無法了解殘障朋友的心聲。而同樣身體殘障的人就是Peer,他們互相了解,互相說出自己的心聲,都是殘障同志。當然在Peer Counseling的大型講座中,非殘障者也可以參加,以了解殘障朋友的心聲及生活上所遇到的困難。
抗議活動
在日本,殘障朋友都很團結,他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們會聯合起來。例如:定一個時間和地點,大家一起出發,展開交通行動抗議。他們會大家一起坐著輪椅出門,一起搭電車,考察看看哪一個車站還沒有電梯或是手扶梯,如果兩者都沒有,對於坐輪椅的人就是很大的障礙,他們會記錄下來,並且把如何改善的計畫表及建議書擬出來,大家一起署名。大家都同意之後,再找一個時間聯合起來,到日本的厚生勞動省去抗議。這是和平的抗議活動,因為只有殘障朋友知道障礙的空間在哪兒。
獨立生活
在日本,重度殘障的朋友也可以自立生活而不依賴自己的父母親。當然重度殘障朋友一定有很多自己做不到的事,必須藉助日本的介助人制度。介助人都相當有愛心,有經驗,而且多數都是年輕人。剛開始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這些年輕人願意幫忙這些殘障朋友,而且他們對於殘障朋友的用心及付出,那份關懷讓我深深的感動。我告訴自己也要像他們一樣,所以我利用星期日放假的時候,也當了約十二個小時的介助人,和一個殘障的老人一起吃飯、聊天、看電視,這種無形的收穫讓我心情好愉快。
你們一定會想日本的勞工費這麼貴,殘障朋友怎麼有那麼多錢負擔介助人的薪水呢?在日本,如果殘障朋友本身有工作而且收入很高,他們通常也負擔部分介助人的薪水,但如果是重度殘障者,連工作都有困難,那麼介助人的錢則由政府來支出。整個介助人的制度非常優良,介助人事業的工作不是由政府直接執行,而是委託市立殘障自立生活中心。這些殘障自立生活中心的負責人都是殘障朋友,所以他們知道和自己一樣的殘障朋友需要什麼,這些中心負責執行及派遣這些介助人。介助人不是隨便派遣的,通常這個介助人都會事先和殘障朋友一起吃飯,一起生活幾個小時,如果彼此之間都覺得不錯,才確定照顧關係。
在日本,殘障朋友想要工作時,會到殘障自立生活中心尋求支援,中心會有專人來和他們諮商及幫忙尋找合適的工作。舉個例:精神性的殘障朋友會由中心的人員陪同一起去面試,因為有時精神障礙的朋友對於語言的理解度並不高,所以必須由中心的人陪同。一旦進入職場,當他們遇到困難及問題時,例如常常發生和上司無法相處,無法溝通的情況,又必須由中心的人從旁協助。
獨立生活體驗
在日本,殘障朋友若想要自己獨立生活時,會先接受一個叫做自立生活體驗的過程。殘障朋友的獨立並不是代表什麼都是完全自己來做,而是有程度上的不同,有的換衣服、入浴、上洗手間仍必須要介助人幫忙,所以他們的獨立生活還是少不了介助人。
想要離開家庭獨立生活的,有的在離開家庭之前是使用手動輪椅,而有的使用者手的力氣不夠大,必須要有人推才行,這就不算獨立了。所以在自立生活體驗的過程,他們會學習如何使用電動輪椅,而在日本若要向政府申請電動輪椅的補助,還得接受考試,所以對殘障朋友而言,這又是一個挑戰,很有趣。之後就由介助人陪同,開著電動輪椅出門,去搭電車,到郵局領錢,一起到超級市場買菜,殘障朋友選擇自己想要吃的菜,買回來之後,以語音工作的方式,也就是殘障朋友用嘴巴來委託介助人幫忙煮飯,這也算是獨立生活的一部分。殘障朋友身體障礙的程度不同,如果自己可以做到的事,開剛始可以由介助人陪同完成,之後就得自己來一次實際的實驗了。
(本文選自《勁妹起步跑》一書。感謝聯經出版慨允轉載。)